无过错方可以主张离婚损害赔偿的情形

        2021年4月份，黄某（女方）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，请求人民法院解除其与（覃某）男方的婚姻关系。覃某收到法院的传票后，马上聘请律师提交了答辩状，同意与黄某离婚，但是要求黄某支付精神损害赔偿金10万元并要求追究黄某重婚罪的刑事责任。

　　经法院审理查明，两人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，黄某因为与覃某闹矛盾，一气之下与隔壁村的另一村民同居了5年的时间，同居期间生育了两个女儿。覃某与女儿及儿子独自生活，后因为儿子生病住院，覃某要求黄某回来照顾儿子，黄某也不理不睬，导致儿子病重去世后覃某一直对黄某怀着仇恨的心理。经法院与律师多次组织双方调解，后以黄某一次性支付6万元精神损害赔偿金给覃某，双方解除婚姻关系，覃某也不再追究黄某重婚罪的刑事责任。以上案例涉及到离婚时的损害赔偿责任的情形。

　　离婚诉讼纠纷案件中，“受伤害”的一方往往会要求“过错方”作出赔偿，以求得物质或者心理上的“平衡”。但是，离婚损害赔偿是什么性质、在什么情况下可以适用、当事人请求赔偿范围都有哪些、法院的裁量幅度如何等等都值得思考和关注，下文结合法律规定分析相关问题。

　　1 . 离婚损害赔偿的性质

　　根据《婚姻法》第46条规定，当事人存在重婚、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、实施家庭暴力、虐待、遗弃家庭成员等情形，导致离婚的，无过错方有权请求损害赔偿。上述法定对于离婚赔偿产生原因规定得较为明确，但对于离婚损害赔偿是夫妻一方违反婚姻双方的忠实、扶助义务导致的违约损害赔偿，还是因为实施了侵害配偶的生命、健康、身体甚至人格权益的行为造成的侵权赔偿，《婚姻法》并没有明确。

　　《婚姻法》解释一第28条规定：《婚姻法》第四十六条规定的“损害赔偿”，包括人身损害赔偿和精神损害赔偿。涉及精神损害赔偿的，适用最高人民法院《关于确定民事侵权精神损害赔偿责任若干问题的解释》的有关规定。

　　我国当前的法律体系下，对于违约纠纷案件一般不支持精神损害赔偿，离婚损害赔偿的范围是配偶一方的人身损害和精神损害，并且适用民事侵权精神损害的司法解释，离婚损害赔偿应当是夫妻一方实施法定的侵权行为导致“离婚”后果而应当承担的侵权损害赔偿。

　　2 . 离婚损害赔偿的要件

　　既然将离婚损害赔偿认定为侵权损害赔偿，则要对离婚损害赔偿的构成要件进行以下分析：

　　首先，行为人实施了违法行为。离婚损害赔偿中的违法行为具有特定性，特指《婚姻法》第46条明确规定的行为，也只有行为人实施了这些法定的禁止性行为，才可能引发离婚损害赔偿。这些行为包括：

　　（1）重婚，指有配偶者与他人结婚或明知他人有配偶又与他人结婚。重婚不仅包括登记婚姻，也包括事实婚姻，事实婚姻是相对于合法登记的婚姻而言的，事实婚姻未经依法登记，以夫妻名义同居生活的。离婚损害赔偿案件中，配偶一方与他人存在新的登记婚姻或事实婚姻造成离婚后果发生的，应当承担离婚损害赔偿的责任。

　　（2）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，指有配偶者与婚外异性，不以夫妻名义，持续、稳定地共同居住。这种情况要具有长期、稳定和持续性，一般的婚外性行为、婚外情等不足以认定为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。

　　（3）实施家庭暴力，指行为人以殴打、捆绑、残害、强行限制人身自由或者其他手段，给其家庭成员的身体、精神等方面造成一定伤害后果的行为。这种情况可以一次性、也可长期性，长期性构成虐待行为。但注意的是留存证据，最好有录音、诊疗记录、报警记录等证明家庭暴力行为的存在。

　　（4）虐待、遗弃家庭成员，虐待指经常以打骂、侮辱、强迫劳动、限制自由等各种方法，从肉体上、精神上迫害、折磨、摧残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员的行为。遗弃是对年老、患病或其他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人负有扶养义务而拒绝扶养的行为。

　　其次，产生了法定的损害结果。侵权行为产生了法定的损害后果是承担侵权责任的依据，离婚损害赔偿也是如此。离婚损害赔偿的法定结果，一般认为包括三项内容，即：

　　（1）离婚事实，指合法的婚姻关系受到破坏，导致离婚的事实发生。《婚姻法》解释一第29条规定，人民法院判决不准离婚的案件，对于当事人基于《婚姻法》第四十六条提出的损害赔偿请求，不予支持。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，当事人不起诉离婚而单独依据该条规定提起损害赔偿请求的，人民法院不予受理。如果未离婚要求损害赔偿的，法院是不支持的，如果不要求离婚而只主张离婚损害赔偿的，法院是不予受理的。

　　（2）精神损害，指当事人实施违法行为导致配偶因婚姻关系破裂、身体受到伤害等引起的精神痛苦和创伤。由于精神损害难以通过有形的内容予以确定，司法实践中也没有确切的标准。笔者认为对于精神损害可以分为两类，一类是家庭暴力、虐待、遗弃造成身体伤害引发的精神损害，这类损害可以参考一般人身损害侵权；另一类则是一方违反忠实义务，这类精神损害是因为乙方的行为，损害了配偶对婚姻关系的信任、忠实所造成的精神损害。这种精神损害以相对方没有过错为原则。《婚姻法》解释三第17条就规定，夫妻双方均有《婚姻法》第46条规定的过错情形，一方或者双方向对方提出离婚损害赔偿请求的，人民法院不予支持。也就是说，如果双方均存在相关过错的，双方均有不忠实的行为，则不支持精神损害赔偿。

　　（3）身体、健康损害及其它财产利益损失。这类损害并非必须的要件，当事人一方可能实施的是家庭暴力、虐待、遗弃行为，从而造成了相应的身体健康损害或者其他财产损失，这时受害方可以依法请求支持人身损害赔偿。但也有可能，过错方实施的是违反忠实义务的行为，并未造成对方身体、健康上的损害，也就不存在人身损害内容。

　　第三，存在主观上的过错。离婚损害侵权的主观过错，应为故意形式。配偶的一方明知合法婚姻关系受法律保护，合法的配偶身份利益不容侵犯，却实施《婚姻法》禁止的行为，其故意的主观意图不难确定。

　　现实生活中，婚姻关系的破裂往往不是一方的过错所致，《婚姻法》第46条规定只有无过错方才能请求损害赔偿，对此，应当如何理解适用？

　　判断离婚有无过错，按照《婚姻法》的立法意图，以《婚姻法》第46条规定导致离婚的四种情形为依据，本着以下两条原则来认定：一是对行为实施者采取过错推定原则。无过错方提起离婚损害赔偿只要举证证明损害行为人实施了《婚姻法》第46条四种情形之一的行为，就可以推定损害行为人主观上具备过错的故意。如果损害行为人不能举证证明自己没有过错，就应承担赔偿责任；二是对无过错方采取行为决定过错原则。提起赔偿的一方若没有实施《婚姻法》第46条四种情形之一的行为，即便实施了这四种情形之外的且导致离婚的行为，均按行为决定过错原则来认定其为无过错方。

　　当然，这种无过错是无法定过错，不代表日常生活中的无过错。比如女方好吃懒做打牌嗜赌，男方对其采取家庭暴力最终导致离婚的。女方在日常生活上有过错，但在没有离婚损害赔偿中的法定过错，女方应当有权提请赔偿，但应减轻男方的责任。

　　第四，有直接的因果关系。一方的违法行为直接导致法定损害结果的出现，即婚姻关系破裂而离婚，这种因果关系是直接的，也是法定的。只有这种直接的因果关系才能提出离婚损害赔偿。倘若行为人有《婚姻法》第46条的四种情形行为之一，造成对方财产、身体或其它损害而没有导致离婚的，按照司法解释的规定不能提起离婚损害赔偿。或者当事人认可并非上述行为导致离婚的，即使双方离婚，笔者认为不宜支持离婚损害赔偿，但过错方应当提供证据证明离婚的真实原因。

　　1 . 离婚损害赔偿的内容

　　离婚损害赔偿，既包括常见的精神损害赔偿，也包括侵害人身健康权、身体权的人身损害财产损害赔偿。精神损害赔偿是指配偶一方存在重婚、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，以及家庭暴力、虐待、遗弃家庭成员等情形，给配偶另一方在离婚时造成的无形的精神损害赔偿；人身损害赔偿是指配偶一方存在实施家庭暴力、虐待、遗弃家庭成员等情形，给配偶另一方在离婚时带来身体、健康伤害，应承担的医疗费、误工费、残疾者生活补助费、被扶养人生活费、康复费等方面的赔偿。

　　对于配偶一方实施家庭暴力、虐待、遗弃家庭成员给配偶另一方在离婚时带来身体、健康伤害的，可以按照《侵权责任法》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人身损害赔偿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》等规定，具体计算过错方造成的各项损失，包括但不限于医疗费、误工费、营养费、护理费、残疾赔偿金、被扶养人生活费、康复费等，上述费用应当依法确定。而且上述费用的承担，不影响过错方另行支付精神损害赔偿。